“看了一年AI應用，一個項目都沒出手”
“首席投資官”旗下新媒體平臺，原“中國私募股權投資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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來源：黃澤正
作者：小飯桌
攝影：Bob君
多位投資人表示，“在看過一圈AI應用后，還是決定再等等”，也有已經盈利的應用開發(fā)者告訴我“先悶頭賺錢，現(xiàn)在拿融資風險太大”。
大家都覺得AI應用該火了，可它確實還不夠火。
7月29日，AI圖像生成平臺 “LiblibAI哩布哩布AI”宣布拿到了明勢資本、源碼資本、高榕創(chuàng)投、金沙江創(chuàng)投的融資。這是一年內LiblibAI完成的第三輪融資，數(shù)億元的總融資規(guī)模，已是目前國內AI圖像賽道的最大總融資金額。
這樣的好消息在AI應用投資領域已屬少見。有機構表示：“去年以來，原本計劃投20個（AI應用）項目，但最終只投了9個，可即便是這個數(shù)字，橫向對比也算亮眼了。”
本著多方求證的原則，小飯桌又咨詢了幾位投資人和AI應用創(chuàng)業(yè)者。結果非常意外，當我說出“9”這個數(shù)字時，幾乎所有人都發(fā)出了驚呼，投資經理Andy更是告訴我：“別說9個項目，我看了一年AI應用，一個項目都沒能出手……”。
調研結果有些反常識，畢竟從互聯(lián)網大廠，到投資機構，到創(chuàng)業(yè)者自身，大家都宣稱在關注應用。而應用不論是投資成本、流量累積、商業(yè)化進度，相比大模型研究都要更低。即便投大模型存在資金困難，投應用總歸更輕松。
可事實卻并非如此。多位投資人告訴小飯桌”在看過一圈AI應用后，還是決定再等等”，也有已經盈利的應用開發(fā)者告訴我“先悶頭賺錢，現(xiàn)在拿融資風險太大”。
還記得去年年底，各方都在預測今年將是AI應用爆火之年，可本該燃起的應用之火，為何卻突然啞火了？
- 01 -
優(yōu)質應用太少了
Andy告訴小飯桌：“雖然現(xiàn)在做AI應用的人很多，也出現(xiàn)了不少有趣的產品，但真正值得投資的項目很少。”
作為曾經的產品經理，Andy有一個明顯感受，原先移動互聯(lián)網產品“快速迭代”的邏輯，在AI應用時代已經失效。
最明顯的例子，移動時代，從來沒有某大廠發(fā)布一款應用后，同類型應用公司哀鴻遍野的情況。因為移動App的開發(fā)門檻不高，不同團隊App交付的水平差別不大，只要能快速累積用戶跑通商業(yè)化，后續(xù)完全可以通過“快速迭代”調整產品。
但AI應用卻完全不同，由于大模型本身還在快速發(fā)展，判斷一個AI應用項目優(yōu)質與否的標準，應該是該項目的技術預判是否準確——既不要擋在OpenAI身前，也不要做爛大街的產品。
比如Andy提到，在2023年7月，妙鴨相機爆火期間，有多位創(chuàng)業(yè)者投來了“AI定制寫真”的BP，但他幾乎想都沒想就拒絕了。原因就在于——AI定制寫真很有噱頭，但使用場景太窄，并且歷史證明用戶復購率注定有限。
吉印通指數(shù)顯示，妙鴨相機從去年7月17號上線，熱度從7月23日開始上升，24日達到峰值，隨后就開始緩慢下滑，最高峰也不到8000。從城市分布來看，關注的人群主要集中在北京、上海、廣州等一線城市。
在火爆過一陣之后，妙鴨沒能在商業(yè)模式上提供更多想象。這似乎是AI寫真類應用的通病，根據數(shù)據分析公司Sensor Tower統(tǒng)計，大部分頭部“AI+圖像”應用的生命周期只有兩個月，比如妙鴨的“前輩”Lensa。
2022年12月，Lensa在海外爆火，5天創(chuàng)造了預估820萬美元收入，并一度登頂iOS應用商店“照片和視頻”分類排名榜單第一。但在2022年創(chuàng)造高光后，Lensa下載量迅速下降，2023年平均下載量不及去年12月最高值的二十分之一。
并且，在Lensa爆火后，由于技術門檻較低，一大批相類似應用相繼問世，嚴重擠占了Lensa的市場空間。
“在AI應用時代做不好技術預判，產品的死亡率將非常高，甚至很多曾經的明星項目，都已經悄無聲息地消失了。”Andy告訴小飯桌。
誠如Andy所言，最近一年AI應用項目夭折的數(shù)量令人咂舌。
AI工具聚合網站“DANG”上專門有一個欄目AI Graveyard（翻譯為AI墓地），收錄國外已經死亡或停止運行的AI項目。截止至今年6月，AI墓地已經收錄了738個已經死去的AI項目。
這份死亡名單不乏曾經的明星項目，比如OpenAI推出的AI語音識別產品Whisper.ai，Stable Diffusion的知名套殼網站FreewayML、StockAI等等。
這些項目的“死因”千差萬別，缺算力、太燒錢、商業(yè)模式不成立、更新不及時、產品體驗差等等。
除了這些客觀因素，Andy認為還有一個主觀因素是，許多AI產品的使用場景是開發(fā)者想象出來的，沒做過目標受眾的調研，更多是一廂情愿的想法，導致項目技術預判出現(xiàn)了問題，最終迅速夭折。
- 02 -
一場投資悖論
除了優(yōu)質應用數(shù)量缺乏，當前AI應用投資數(shù)量不及預期的原因，似乎還因為一個投資悖論——一方面，不能賺錢的應用投資人看不上，但另一方面，能賺錢的應用又不想拿投資。
AI應用開發(fā)者李奇就表示：“雖然我的AI換臉工具已經賺到了一些錢，但我覺得趁著用戶體驗熱情高，悶頭賺錢就好，現(xiàn)在拿融資風險太大。”
李奇的本職工作是一名海外互聯(lián)網大廠的程序員，他在業(yè)余時間基于LLAMA3開發(fā)了一款AI換臉插件，可以把影片中的角色換成自己喜歡的明星，還可以為短視頻自拍加上濾鏡。
我們曾在“這個賽道，出海訂單接不過來了”一文中提到，通過AI視頻換臉，近兩年爆火的短劇正成為AI應用出海的一個重要變現(xiàn)來源。
借助AI技術，一張中國面孔的“網紅美女”，可以搖身一變成為歐美美女，兩人的神態(tài)、動作幅度如出一轍，沒有一絲違和感。
這樣大差不差的效果，制作成本上可謂天差地別。
據短劇業(yè)內人士透露，簡單的AI翻譯以及換臉，一分鐘成本大約只要20元，按照短劇每集三到五分鐘的體量，相當于一集短劇的成本連100元都不到。如此低廉的成本，結合國內已經相當成熟的點播付費、視頻打賞玩法，的確有人靠AI短劇出海月入數(shù)十萬。
除了短劇，李奇的AI換臉工具還能為網紅的短視頻加上變臉濾鏡。
李奇舉了個例子，海外最受Z世代歡迎的應用之一Snapchat，這款軟件除了發(fā)送照片，還有一項重要功能就是提供五花八門的濾鏡。比如迪士尼風格、粘土風格、賽博朋克風、日漫風等等，現(xiàn)在Snapchat官方宣布有7.5億月活用戶，其中超過90%是13—24歲的青少年群體。
“這些青少年對換臉、自拍濾鏡樂此不疲，付費意愿也很高，只要你的AI濾鏡好玩，價格合適，根本不愁沒人買單。”李奇告訴小飯桌。
但對于融資，李奇卻頗為謹慎。他認為，現(xiàn)在正是AI應用入局的高峰期，很多人都高估了模型能力，真實情況是，大模型還在很早期的水平，當下能實現(xiàn)PMF的應用非常有限。
李奇以自身舉例：“我現(xiàn)在能賺到點小錢，是因為我完全業(yè)余時間干這件事（開發(fā)應用），用的是開源模型，也沒有做任何宣傳，所以幾乎沒有額外成本。可一旦拿了融資，團隊擴張、營銷費用、場地費用這些成本一加上，我其實也賺不到錢。”
- 03 -
等等會有更好的
除了“不著急”的開發(fā)者，投資總監(jiān)林申也選擇保持耐心。
雖然目前林申的AI應用項目投資數(shù)量還不及預期，但他告訴小飯桌：“在看過一圈AI應用項目后，我決定再等等，因為我有一種強烈的預感——等等才會有更好的。”
林申的預判首先來自開源模型的快速進展。
比如就在7月23號晚，Meta的開源模型Llama 3.1正式上線，擁有4050億參數(shù)，在多項測試中一舉超越GPT-4o和Claude 3.5 。扎克伯格更是放下豪言：“去年，Llama2只能與邊緣的舊模型相提并論；今年，Llama3在某些方面已經領先于最先進的模型；明年開始，Llama模型將成為最先進的模型。”
除了提供更強大的開源模型，Meta還開放了一份90頁的Llama 3.1論文，并特地放寬許可，首次允許開發(fā)者使用Llama 3.1模型的高質量輸出，來改進和開發(fā)第三方AI模型。
作為開源文化的擁護者，林申堅定地認為“為了籠絡更多開發(fā)者，模型開源將是必然，即便不是Meta也會是其他大廠”，因此對應用開發(fā)者而言，與其浪費時間、成本重復造輪子，不如先等大廠開源更強大的模型。“更強大的模型，自然更有利于開發(fā)更優(yōu)質的應用。”
另一方面，則是AI時代產品的商業(yè)邏輯，也在發(fā)生巨變。
比如主打虛擬陪伴的Charactar.ai。用林申的話來說，如果在移動時代，Charactar.ai早就應該投資拿到手軟，可現(xiàn)如今，Charactar.ai卻屢屢傳出現(xiàn)金流斷裂，即將賣身巨頭的傳聞。
在流量方面，Charactar.ai在今年5月的訪問量為2.77億，較4月環(huán)比增長18.89%。這已經是AI應用領域除了ChatGPT外最好的流量表現(xiàn)。并且，由于Charactar.ai主要提供虛擬陪伴業(yè)務，其用戶群體以青少年為主。
“極高流量＋青少年用戶群”，光是這兩項核心指標，就足以打動移動時代的投資人，也幾乎不用擔心商業(yè)化。但在AI應用時代，由于推理成本過高，情況大不相同。
Charactar.ai變現(xiàn)方式主要靠訂閱制，用戶每月花9.9美元的訂閱費，可以每月和虛擬角色聊天，不限制聊天次數(shù)，并擁有更快的反饋速度。
根據Similarweb數(shù)據，截至5月Character.AI網站的月活用戶在1260萬左右，每個用戶單月推理成本在約0.2美元左右。也就是說，Character.AI單月網頁端推理成本約為252萬美元，全年約3024萬美元。而根據Character.AI公布的營收，其全年收入也只有1520萬美元。
朱嘯虎在最近的采訪中也表示：“Character.AI的付費轉化率極低，日活也不理想。在它的用戶群中，真正愿意每天長時間與機器人聊天的人數(shù)非常有限。類似Character.AI虛擬交友的前八名應用中，有六個并不限制談話內容，因此難以確保對話的質量和安全。在商業(yè)模式上，Character.AI這類技術難以持續(xù)。”
而林申則顯得更為直接，他認為AI應用的先行者們面臨著與移動時代完全不同的市場，早期失敗的概率也會更大，因此保持冷靜會是更穩(wěn)妥的做法。他告訴小飯桌：“對我們這種小基金來說，不可能像大基金那樣去投賽道，我們只能節(jié)約每一顆子彈，耐心等待屬于自己的項目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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